见他吃上了,其余三个人也赶紧一拥而上,同样是上手就抓。一个个狼吞虎咽,活像是几百辈子没吃过饭。吃着吃着,有人眼中禁不住落下泪来。这是肉的滋味,真的是肉啊,咬一口,满嘴香!他都多少年没吃到肉了!小鹤也是同样,双眼泛红,从他卖身为奴到现在,被转了不知几手,谁把他当成人看过?现在这个主人最好了,竟然请他吃了肉包子。他发誓,以后无论如何,一定要对得起这个主人!他们在这吃着,赵予书又去一边买了四个水囊和储物袋回来。把水囊和袋子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。不多时,三个人渐渐摸着肚子,缓下了吃东西的动作。唯独小鹤,还在孤军奋战,不停地往嘴里塞。他吃得多,赵予书前世也是见识过的,因此也不催促。直到小鹤也终于到了尾声,满意地舔着嘴唇,看向赵予书的眼神中多了丝清澈的信赖。“奴饱了,谢主人赐饭,这是奴这辈子,吃的最幸福的一顿。”小狗一样容易满足的模样,很难让人看出上辈子那个不苟言笑少年将军的影子。赵予书心中轻轻一叹,想起他死时的模样,对这个少年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意。他还是个孩子啊,直到死时,也不过是个孩子。“这是第一顿,吃的简单了点,只要你们日后都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,我保证你们不仅每顿都能吃饱,还有大鱼大肉!”小鹤四人听得心潮澎湃,齐声道:“谢主人抬爱!奴等一定好好做事,不让主人失望!”赵予书挥手:“好,我今日就有一件事交给你们去做,都跟我走!”留给她的时间不多,几乎算分秒必争,赵予书转身步伐飞快。小鹤四人同样快步跟在她身后,肚子里有了东西,身上也就有劲儿了。但觉撑得慌,还真想干些活发泄发泄!赵予书领着他们七拐八拐,按照记忆里的方位,走到一条窄巷尽头,最里面的那家。大门锁着,赵予书脚下一蹬,直接翻墙而入。在她身后,四人同样身形灵活,同她一起翻墙而过。“看到那棵柳树没?”墙内是一个破落的小院子,处处结着蜘蛛网,仿佛许久没人住过了,赵予书一眼盯中院中的柳树,劈手一指,下达命令:“这棵树下有几口大箱子,你们过去,把箱子给我挖出来!”上一世,赵家全家被抄家流放,罪名里头有个肆意敛财,收受贿赂。她爹和大夫人口口声声喊冤,说没有的事,抄家也的确没找出那些财产。直到流放的第三年,她为了救小弟把命卖给晋王,又借着晋王的势力把全家从苦役里捞了出去。大夫人突然说给二姐赵露白找了门好亲事,成亲当天的嫁妆足足有十八台,赵予书才知道她手里还私藏了一笔财产。只不过她为了掩人耳目,并没有把这钱存放在赵府,所以才在东窗事发时躲过了搜查。赵御史死后,大夫人才暗中找人去把那笔钱挖了出来,收买了看押她们的官差,她跟赵露白都换了轻松的活做,却还是日日找赵予书诉苦,让她一个人干多人的活。赵予书也是个傻的,真就信了大夫人体弱,二姐多病,小弟可怜,所以把所有苦活累活都做了,任由他们全家人像蝗虫一样趴在她一个人身上吸血。这辈子,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!赵予书指挥着小鹤四人:“去,把箱子都给我抬出来,把那上面的锁都给我撬开。”四人浑身是劲儿,有的是力气。齐齐照做,不一会儿,三口沾着泥土的大箱子就被挖了出来。锁头一破开,里头的东西也都露了出来。只见那第一箱,满满当当,全是金元宝!第二箱,温润有光,上等的珠宝玉石。第三箱,则是塞满了田产和地契!赵予书指挥小鹤四个把这些东西分成四份,用她刚刚买回来的袋子装着,四个人分别拿着。她领着他们出了院子,直奔钱庄和当铺,让小鹤出面交涉,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银票。最后拿到手一算,竟然足足十多万两银子!是柳小娘攒了半辈子积蓄的十倍还多!赵予书没有迟疑,拿到银票的第一时间,就去了当地最大的胭脂坊,一番讨价还价后,大部分的钱都买了香料。又租了个马车,把香料全都运送到提供租赁临时货仓的码头上去。做完这一切,赵予书擦了擦额头上奔波累出来的汗珠,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小鹤:“这些钱你们留着,找个住宿的地方去,明日一早再来这里等我。”交代完小鹤他们的去处,赵予书抬头看了眼天,出来时是黄昏,如今已近傍晚。也是时候该回府上了,柳小娘还在等着她。她再次换了个方向,朝着赵府的位置潜行而去。回去的路上,赵予书又一次路过了人牙子行。她走的匆忙,并没注意到人牙子行外多出了一辆马车。那马车通体漆黑,没有任何装饰,外表上看十分低调。采用的却是最结实名贵的木材,不仅防蛇虫鼠蚁,而且可以刀箭不入。马车内,一黑衣男子静坐其中,姿态懒散的单手撑着下颚半卧着。脸上盖着半张银色面具,把上半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,面具下的半张脸,鼻梁高挺,下颚线锋利,薄唇微抿,弧度危险而性感。赫然是十三岁那年便被圣人厌弃,把边北苦寒之地给他做封地,之后便被敕令无诏不许回京的晋王。此刻他双目微闭,正在陷入梦魇之中。梦中,香炉轻烟袅袅,有一青衣女子席地而坐。那女子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,身材婀娜,十分富有韵味。腰肢纤细如柳,十指修长如玉,她坐在浴池边,衣衫半褪,裙摆轻盈缠在腿间。裙下一双雪白的玉足,未穿鞋袜,裸在空气中,宛如两朵小小的莲花。龙涎香无声的燃着,女子的面容隐在轻烟中,如梦似幻,让人看不真切。但仅凭一个身段,便能让人感受到缭绕的风情。梦中,他朝她走了过去,长臂一伸,便抱了满怀馨香。女子宛如聊斋故事里走出来的妖魅,冶艳又大胆,被他抱住,非但不慌,反而逢迎起来,双手顺着他的衣襟往里攀爬。嗓音轻柔而又勾人:“王上的心跳的好快呀,奴今日的考核可算合格了?”晋王心跳如擂鼓,所有的感官,不自觉的随着她的十指所到处绷紧,发热。他却不肯承认,冷冷讥讽:“你就这点本事?雕虫小技,不值一提。”女子动作依旧丝滑,双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滑,晋王呼吸猛地一滞,就要阻止她的动作。然而却已经晚了。随着指尖的一个停滞,女子忽而轻笑,云鬓微摇,花枝乱颤:“王上骗人,你明明就很有感觉!”晋王一时心虚,竟有些哑口无言,女子趁机步步紧逼,像那跗骨的蛇般靠近了他,搂着他脖子,双腿缠在他腰腹,红唇贴近鬓发,在耳边吐气如兰:“王上若是想,不妨直说,男人的嘴,用不着总是和心一样硬。”……马车中,晋王猛地睁眼,双眸一时冷光如刀,一时又像蒙了一层雨后的雾,神色忽明忽暗,明暗交替中错杂莫测,俨然还没从梦境中走出:“梦中人,是谁?”他努力回想着那女子的面孔,然而却始终如隔雾赏花,怎么都看不真切。忽的,心口爆发出一阵剧痛,宛如在被人刀刀凌迟。晋王闷哼一声,捂着心口,狼狈间跌倒在地面。“王爷!”折返而回的近卫凌峰闻声掀开车帘,瞧见这一幕,立即惊恐上前:“您怎么了?发生了什么事?”剧痛之下,晋王却只能看见他的嘴巴在一张一合,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。直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去,心口的那阵抽痛缓解,晋王才深吸一口气,重新直起身,重新坐回位置上,面具下的唇色惨白如纸。“无事。”他挥退还想继续搀扶他的凌峰,面具下的双眸浮出若有所思之色,低喃道:“第二次了。”梦见那个女人,是第二次。第一次,是在昨夜。同样的看不清面孔,只能听见声音。同样是梦醒后,心如刀绞,痛彻心扉。但隐隐的,又有一种缠绵悱恻的感觉,似至高无上的欢欣与愉悦,又有撕心裂肺的悲伤与压抑。晋王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,垂眸深思,为何只一个梦境,便让他如此失控?“王爷?”一旁的凌峰见他魂不守舍,眼中含了担忧:“若是身体不舒服,附近就有医馆。”晋王回过神来,调整了下坐姿,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冷肃:“本王无事。”就算是有事,他也绝不能在京城就医。一旦被人发现他私自返京,后果不堪设想。眸光冷如削骨寒刀,掠过一丝阴鸷,问起这次来京的目的:“让你去找的那六指神力怪人,现在人在何处?”凌峰眼中掠过一丝惭愧,低下了头:“王爷恕罪,属下去晚了一步,那怪人被别人给抢先买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