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云舒的生辰宴,如所有人所希望的那样,奢华又盛大。“小姐,您当真要去?”“为何不去?”裴云舒将一枚玛瑙耳坠挂在了耳上,月华很少会出言阻拦她要做的事情。“那个质子不知是不是真的可信,况且将计就计这种事,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?”“月华变聪明了啊,都会怀疑他们了。”如今刚入了六月,夜里的风舒适的正好,裴云舒只让月华带着一件薄披风,就匆匆出了门。今日来参加她生辰宴的人不少,不过裴云舒这个主角在不在,似乎并不重要。他们恭贺的是国公府,是即将入宫的贵妃娘娘,而不是裴云舒。望星楼,这名显而易见。今日的望星楼被人包场了,整个望星楼,灯火通明,却空无一人。“裴小姐,殿下说,今日只能你一个人上去。”楼下有人拦下了裴云舒身后的月华和月影。“小姐。”月华有些担忧的看着裴云舒,“要不还是算了吧。”“无碍,既然殿下只相邀了我一个人,你们便在楼下等着吧。”裴云舒抬手,示意月华她们不必担心,然后便上了这高耸的望星楼。望星楼之上空无一人,只一张小桌,一坛桃花酒。裴云舒走到栏杆前,谢长衍没出现,贺兰白也没了消息。高楼之上,也只有一个裴云舒。裴云舒看了一会儿,坐在了桌子前,看着眼前的桃花酒,不紧不慢的倒了两杯酒。“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,家中还有人等着呢。”一炷香的时间,裴云舒在心底算着时辰,时辰一到,她起身就要走。这个时候,望星楼的不远处,升起一簇烟火,在空中炸开,璀璨耀眼,盈满了裴云舒的眸底。京城的百姓这个时候还不曾睡下,突然被这声音一吓,赶忙起身来看。烟花这东西,也只有年节的时候,会有大户人家放一下,他们能看个热闹。可今日不年不节的,怎么突然放起烟火了?百姓疑惑,但并没有疑惑太久,百姓夜里没事干,天黑了之后,不舍得点灯的人家,更是早早就睡了。今日得了趣,便抱着孩子,和家里人一起看着。今日这烟花没完没了,不断的在空中炸响,有人大声叫好,看得兴致勃勃。自望星楼而起,绵延了市里的烟火,如同在夜空中用星子铺了一条路。盛大而瑰丽。裴云舒朝着空中伸出手,今夜,京城的夜被点燃,极为明亮。“若非是你们都别有用心,我倒真的有些感动了。”在烟花炸响的时候,贺兰白和贺兰游带着人劫狱了。正在望星楼附近的谢长衍得知此事的时候,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。劫狱?现在?“那些人都在诏狱,那乌恒国质子,是殿下的人带去的,若是当真让他们被人带走了,殿下难逃干系啊。”谢长衍看了一眼望星楼,闭了闭眼。“走。”贺兰白算计了他,那裴云舒呢?裴云舒知不知道此事?贺兰白和贺兰游一前一后出现在京城,而且出现的理由截然不同,却又经得起人去查,因为都非常合理。他们所做的一切,都符合了他们的身份。所以,今夜,是他们劫狱最好的时机。“贺兰白,这京城,你是逃不掉的?”谢长衍咬牙看着眼前人,众目睽睽之下,他自然不会质问贺兰白,竟敢利用他,说出口,那就断定了,大宸的太子和乌恒国质子暗中接触,心思不明的。贺兰白看着谢长衍,他刚才从诏狱出来,便已经受了伤,不过死不了,“没想到啊,殿下竟还是选择了我。”“你什么意思?”“殿下,难道忘了您的计划吗?”“孤只知道,你在劫狱。”谢长衍厉声打断他的话,贺兰白有些不屑的轻啧了一声。看着谢长衍“太子殿下,有些事情,您的确不该强求,到头来,也不过是平白委屈了人家。”贺兰白擦去唇角的血迹。“我们既然敢做这事,就不会走不了。”贺兰白掏出信号弹,往空中一抛。“太子殿下,今夜的京城,马上就要开始最盛大的一场烟花秀了,您不去看看吗?”贺兰白看着远处的望星楼,幽幽开口“那望星楼,多好的引子啊。”谢长衍皱起眉,然后眉宇之间流露出难得的恐惧来。“你疯了?父皇不会放过你的。”“为何不会放过我?望星楼的一切,难道不是太子殿下准备的吗?”“孤没让你伤她。”“是吗?可殿下也说了,只要活着就行,其余的,可以不择手段。”“走水了!”不知何人喊了一句,然后半个京城都喧闹起来了,望星楼走水了。谢长衍神色几乎是凝固在了面上,他看着贺兰白的眼神阴狠而怨毒。“杀了他,乌恒国质子意图劫狱,对孤不利,立即斩杀。”但这个时候,乌恒国接应贺兰白的人来了,双方交战,乱作一团。谢长衍却突然回身,朝着望星楼冲去。不该如此,他没想要如此,他只是不想让裴云舒进宫而已,没想要害她。剧痛从后背传来,贺兰白站在远处,手中握着一把弓,正对着谢长衍。贺兰游一把拽住他就走。“贺兰白,你疯了?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在这里。”贺兰白刚才受伤最重,呼吸粗重,听着贺兰游的话,只看向望星楼的方向。“我骗了她,今日是她的生辰,却被我搅的一团糟,我总要和她道个歉吧。”贺兰白离京之前,最后看了一眼望星楼,望星楼之上,影影绰绰站着两道身影。贺兰白几乎一瞬就明白了什么,最后朝着望星楼挑起一个笑容,即便他知道裴云舒看不到。“裴云舒,生辰吉乐。”裴云舒站在望星楼上,看着几个人离开京城。“先生不怕放虎归山吗?这兄弟二人,可不是等闲之辈。”“鹬蚌相争,渔翁为何要担心?”谢晏川立在裴云舒身侧,保护意味十足。“留在京中,才会生事端。”“先生说什么?”“没什么,只是可惜,毁了你的生辰,原想着让你好好过个生辰的。”谢晏川有些可惜。“先生这话可就错了,今年的生辰最有趣不过了。”她前些时日还在担心,生怕赶不上今日了。烟花映在裴云舒的杏眸中,“今夜的烟火,总是好看的。”